《潮汕问筝记》读后感

《潮汕问筝记》①是"2017上海市艺术学研究生学术论坛暨全国优秀筝乐作品论坛"一等奖论文，作者是上海音乐学院在读博士闫旭。《潮汕问筝记》以古谱、筝器、调高和《寒鸦戏水》为切入点，展开了对作者多年演奏经验的一次“拷问”，对局内人习以为常的地方性知识的“叩问”，对许多前人已竟事业的“推问”。
作为潮州筝的玩乐者，有幸拜读《潮汕问筝记》，受益，也留下了很多思考！
（一)作者谈到了潮州老筝人对“二四谱”在当下潮汕地区被逐渐遗忘的焦虑，赞美老筝人对传统发自本能的执著与自觉。问题来了，现代人学潮州筝乐一定要学"二四谱"吗？
 "二四谱"是古乐谱，只存在于潮州弦诗乐、潮州筝的乐谱中，被认为是绝谱，因此，引起了学者的关注、研讨和探索。著名潮筝大师林毛根先生在《稀有的二三四谱》②中有这样的文字：“由于记谱不完善，后来就少人学，渐渐地被工尺谱所代替。”其中“后来就少人学”六个字，可圈可点。 
“二四谱"在很多潮州乐师心目中有至高无上的地位。时至今日，“欲锯好潮州弦，硬虎着（一定要）会唱二四谱"的观点还经常挂在很多潮州老师傅的嘴边。在潮州音乐已普及简谱记谱、教学的今天，学习“二四谱”的意义何在？研习"二四谱"是学好潮筝的不二法宝吗？ 个人认为，作为潮州弦诗乐、潮州筝的早期记谱法，二四谱有三个特点： 
1.它是以潮州方言念唱，富有韵律感。潮州老艺人特别强调乐谱的念唱生韵，现在潮州音乐流行简谱，但二四谱的精髓——“声腔生韵，以韵引声”仍然是潮州弦诗乐，潮州筝乐演奏的灵魂。
2.有板无眼。只记基本音，不记花音，给念唱与演奏者以造句、做韵的空间。
3.三、六、五的变化是潮州筝各调自然互换的依据。 
简言之，懂得“二四谱”，方知轻三六、重三六、轻三重六、活三五诸调调名的由来；懂得 “二四谱”三、六、五的变化，才能玩转潮州音乐诸调的自然互换； 懂得“二四谱”“三”和“六”、“五”各自代表的“轻"和“重"、“活”的概念，弹奏潮州筝曲时方能合理运用相应的左手技法，使“轻”、“重”、“活”的做韵，准确到位; 懂得“二四谱"读谱生韵的特点和规律，就可从中体悟 “声腔生韵，以韵引声”的潮乐之魂。这就是学习“二四谱”的目的和意义！建议有志传承潮州筝乐文化者，乘现在老筝家还健在，花点时间，拜师学习、了解"二四谱"相关知识并运用到演奏和教学中去。
（二）钢弦筝
作者通过上世纪50年代的二台老式钢弦筝和陈其俊先生设计的19弦钢弦筝，介绍了潮州传统筝型制和个性化的"钢丝弦”配置；特别强调传统潮筝的“便携”是"传统潮乐传承、传播不可或缺的一个要素"，其实，“便携”只是一种现象，乐器的大小与时代背景、制作工艺、乐器审美等息息相关。潮州筝人钟情钢弦筝的是追求一音多韵和音色的清雅。一台适合演奏者的音色审美和演奏习惯和有利于地方特色风韵表达的钢弦筝才是潮州风韵传承、传播的基础和保证，而不在乎筝的“便携”和尼龙缠弦在钢弦筝中的配比。
（三）《寒鸦戏水》
作者谈到第一次接触的第一首潮州筝乐曲即《寒鸦戏水》，来潮汕田野考察之前把谱面背得万无一失，将韵味按录音尽可能去模仿，但在与乐社合乐时"手上足够利索，脑子却很迟钝"，这道出了院校标准化教学与民间筝乐传承观念冲撞的现实与困惑！
作者并没提到其弹奏的《寒鸦戏水》版本，相信是沪上筝家通过对郭鹰老师传谱而整理、订谱的海派潮筝版，这种以乐曲简谱形式辅以详尽的古筝演奏指法，被认为是"推进了潮州筝由民间口传心授向学院据谱习奏的体系化教学转型过渡的进程"。以愚之见，这一潮州筝乐传承的方法有积极的一面，标准，规范，便利教学和传播，也暴露了标准化教学的弊端一一"千人一面"，地方风韵的淡化和民间音乐的精髓——"死谱活奏、即兴发挥"、"  和而不同"的会乐实践和体悟。
"死谱活奏、即兴发挥"、"和而不同"是民族民间音乐的特点，也是潮州筝的特色所在。在不改变板拍，骨干音的前提下，演奏者根据自己对乐曲的理解和不同感受，对乐曲加花润饰，即兴发挥，自得其乐。纵观潮州筝高手，演奏曲目相同，版本各异，就是同一筝人，每次弹奏也会因气氛、情绪的改变而奏出效果迥异的筝曲。这才是潮州筝的魅力所在！即兴发挥在乐谱中找不着，学不到。重在多聆听，勤积累，自能融会贯通。孙文妍老师指出:“江南丝竹是老红木，是磨出来的，不是练出来的。”这就是传统民间音乐的自然生态和传承方式。
（四，）潮州筝的调高
传统潮筝为十六弦制。1=F调。这与潮剧有关。旧时，潮剧演唱者多为童伶，音域窄，以F调定弦，符合儿童的生理特点，F调也随之成为潮乐演奏约定成俗的基本调。至于潮州筝曲独奏，是原调读谱，按音变调，什么调高都可以弹奏，这是不需要深入讨论的。
祝贺闫旭博士的论文《潮汕问筝记》获奖！
感谢闫旭博士对潮州筝的关注和研习！
希望闫旭博士常来潮汕走走，会乐问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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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闫旭：《潮汕问筝记》，《中国音乐》2018，4，P78。
②林毛根：《 稀有的二三四谱》，《潮州音乐漫谈》P8， 汕头大学出版社的，199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