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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忆恩师何宝泉教授

文章来源:微信号/上师大玉兰筝团  文/宋小璐

 

  何宝泉老师2014年6月6日离开了我们,一早得知消息的上海及周边地区的学生放下手边的工作从四面八方赶到医院送他最后一程。当噩耗通过电视台、电台、微信、微博传开,他全世界各地的学生们对此无不震惊,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现实。电话不断,灵堂的人流不断,连听过他大师课的许多不相识的同学也纷纷赶来祭奠。6月12日的追悼会早早的就有许多人等候祭奠他,花圈放满了大厅走廊通道。王建民老师主持追悼会,杨燕迪老师致悼词,王中山专程北京连夜赶来,上海音协、上海音乐学院、上海民族乐器一厂、上海音乐出版社的领导都亲自前来吊唁。远在海外的学生飞回故土,各院校身为老师的弟子们将自己学生毕业考试、音乐会、答辩延期专程赶来…无限的哀思,徒儿们都是那么的爱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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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起

  1988我12岁开始跟随天津音乐学院王小月教授学习古筝,她是何宝泉老师的大弟子,而我是她的大弟子,附中6年的时光她对待我如同对待自己亲女儿一般的管教我,督促我的学习,教我学筝,育我做人。从王老师口中我自小就听了许多关于何老师的故事,直到1988年我附中六年级时王老师说:“我带你和北京的曹正先生、邱大成老师都学过了,你大了这次远点去上海音乐学院和我的老师去学吧,去考上海音乐学院,你会学到更多的东西。”一声令下我带着厉声爷爷、王小月老师的书信,一个人做火车来到了上海参加考试。

 

  天津音乐学院居文郁老师的儿子居宗泽是比我高一届的哥哥,是他来火车站接我然后直奔何宝泉老师的家,那时何老师家还在1350弄,他看过我带来的书信后也没有过多的言语仅严肃的说了一句:“弹给我听。”曲罢简短而戳中要害的指出问题,当时年少的我真的被震慑住了,指出问题的精准和意想不到的解决方法,使我对在我印象里还是传说的何老师肃然起敬!在我还没有从惊讶的情绪中回过神来的时候孙老师笑嘻嘻的说:“刚下火车吃了饭再去练琴吧,小月好吗?厉老师好吗?你和何老师聊会儿,我去做饭。”这个圆场把我留下来吃饭了。饭桌上我像汇报一样的陈述天津的一切,何老师只是听,偶而才会简单的说上几句。严肃的语气以及冷静的气场使我不由的对于何老师心生敬畏。2天后考试结束去还琴房钥匙并辞行时何老师也是简短的一句:“好好复习文化课,我们的录取分数很高的。”至今回想起来第一次见到何老师,就是“服”并“怕”。没带乐器、没带礼物、没请老师吃饭,我却就这么成了老师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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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师

  1988年林毛根先生应何宝泉夫妇的邀请来上海录制磁带两周多。在林老师来之前,何老师就把一叠谱子给我,然后吩咐我:“去都背了”。林老师在上海期间,何老师让我只要没课就陪着林老师练琴、录音。那时候饭都是在家里由孙老师烧的,何老师与林老师就连吃饭的时候也在谈论潮州音乐的演奏技法,而琴就在饭桌旁,说到某处就弹,互相切磋,并让我随时记录与谱面不一样的变化,第二天再让我把前一天的几个不同地方分别弹给他们听,就这么耳濡目染了半个多月,使我受益匪浅从大师身上学到了许多独具特色原汁原味的传统韵味。记得那年的期中考试要考活五《柳青娘》,自认为小成的时候,被何老师当头浇下一盆冷水:“半个月就学到了个形似,左手运用不灵活,好还早着呢。”我记忆中的何老师话虽然不多,但永远都那么直戳要害又让人瞬间觉得醍醐灌顶。


  大学时光匆匆而逝1992年时的我准备开毕业音乐会,当时曲目单已经定好,在学习传统筝曲《蕉窗夜雨》时是由何老师亲授,我想把他的录音模仿到一模一样总可以过关了吧?结果却不曾想到他听完后说:“音色不够醇厚,滑音太刻意模仿不自如,这样练再过10年会好的,到四五十岁你就明白了,心境不够,多读书。”把我浮躁求成的心态转变为潜心学习的动力。

 

  回忆起大学期间,何老师极其注重音乐背后的文化,有很多作品何老师都会仔细讲解出处、背景并要求我们去图书馆查阅相关的资料完成笔记,课上他自己也做笔记、做示范,我们专业课的笔记是每节课检查的,何老师讲到古筝作品永远是滔滔不绝的,而我们的演奏总是有缺陷的,大学期间我渐渐发现在何老师的课里无论我是多么的努力都换不来一个好字。平时看见我永远只有一句话:“练琴去!”记得1989年曹桂芬老师来上海录音,何老师依旧派遣我跟随曹桂芬老师学河南筝曲。大三时让我去读何占豪老师的作曲、夏飞云老师的指挥。在我的记忆中孙老师就像个慈母,在我们被骂后永远是安慰、鼓励!还做香喷喷的饭给我们吃。对于我们这些住校的学生,读书时几乎每个周末孙老师都叫我们回家吃饭,但前提是要何老师检查练琴通过才能上桌。四年的大学学习生活在何老师严格的教育和指令中渡过,那时懵懵懂懂的我只知道必须服从师命,而今却发现最大的受益人确是我。

 


爱徒如子 师生情深

  2004年我应邀去参加扬州第五届全国古筝会议,恰逢何老师也在,霸道的他风格依旧不和他朋友、学生以外的人拍照;有位已是副教授的师姐在学术主持时因翻页把原本一句话断开分了2句读,当场就被何老师批评了要求完整再念一遍,当时大家都很不解为什么何老师因为这一点点的小细节如此不给师姐面子,但大家也都不敢问。当天晚上何老师让我定了酒店顶层的大包房,通知所有他与会的学生去喝酒,人到齐他开始“训诫”我们,1、不要随便和陌生与会人员拍照,会议结束后就不知道照片被挂到哪个琴行了,照片里的你是他们的顾问、老师,不会弹琴的就靠这些照片骗钱!2、学术理论的东西,要自己先理解透,翻页不是断句的借口,分句原意就被改变了,学术是严谨的,做错事不可怕,不许有借口!你们都是老师,一句话会误导很多人!大家一下恍然大悟。聚会近尾声,何老师悄悄地塞了个信封给我说:“去买单,不许跟他们说,你们的孩子都小都不容易的,你们后面还有夜宵我知道,我在你们不自在…”

 

 

  2011年因工作原因带队去延边学习1周,临行前去见何老师,他那时已经生病在家,听到我去延边思索了片刻说:“延边、伽倻琴、金星三是你师兄,翻也要给我翻出来,找到马上电话我。”因他们各自搬家、电话升位、变更邮政编号等原因大家失联很久。在延边大学找到金星三师兄一点都不难,他已经是当地的权威了,经预约后终于见到师兄,看着他和老师通话时的热泪盈眶找到亲人般的表情,一下从陌生走到了亲近…月余后他就飞来上海看老师,我、王蔚、潘文陪他去看何老师,我停好车一开门看到的场景是霸气的老师与权威师兄抱头痛哭而两位师姐劝着哭着,这种场面之下没人不受感染,更是抵御不住归属一份亲情时的喜极而泣…

 

 

  2013年我们上海的师姐们想给老师做从教50周年的纪念,孙老师一再推脱说怕我们太辛苦,大家都很忙特地赶来会影响各自的工作,她永远像个操心的慈母一般不肯让我们受苦。但大家仍然觉得有必要为两位老师做一场有纪念价值的活动,在祁瑶的一再坚持和操持下,众师兄弟姐妹们齐心协力顺利地完成“首届上海音乐学院古筝周”。古筝周中的重头戏“桃李泉妍育青蓝—暨何宝泉孙文妍教授执教50周年庆贺音乐会”非常感人,精彩的演出加之众弟子的心意,尾声高潮叠起。结尾有5份礼物相继送出:

 

第一份是5个不同时期的学生代表献花:

 

 60年代的弟子现天津音乐学院教授王小月、杨益母女

 

 70年代的江舟(日本)朱晓萌(英国)

 

 80年代的四川音乐学院教授江澹曦和香港中乐团罗晶

 

90年代是星海音乐学院的陈蔚旻和辽宁的刘佳

 

 2000年是来自越南的阮明庄

 

第二份礼物是:

 

 50名弟子陪老师演奏他们教我们的《将军令》

 

第三份礼物是题为严父、慈母,众弟子签名纪念丝巾。

 


第四份礼物是定制的纪念蛋糕。

 

 

第五份礼物是:

 

 

  一个名为“何孙大院”的微信群。这样无论弟子们走的多远,永远都在您的身边…何老师看着纷至而来的弟子们兴奋不已,虽身体不好但依旧一场不落下的参加活动并开始锻炼身体,准备要出去走走,去看看他的孩子们…


沉痛悼念

  可是一切都是那么突然,您的突然离去让我们手足无措,在接到孙老师电话的时候我还一直觉得事情一定还有所转机,我还相信以我们今时今日的医疗技术还不能保住一个爱的人么…命运往往就是这般,虽然一直有在看望可是这远远不够!“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在”…时隔一年每每想起都无法平复…古语曰: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您是一位严师教会了我们筝艺,您亦是一位父亲教会我们做人,教会了我们如何做老师!我们会延续传承你的筝艺,好好教育我们的学生,如果有来世,还愿意成为您的弟子!(文/宋小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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